很少有动物能像大熊猫一样,成为野生动物保护的代名词。它那黑白分明的身体成了世界自然基金会(WWF)的徽标。每次人工繁育成功,它都要成为头条新闻,并吸引游客蜂拥而来。我们为拯救这种可爱的动物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,而如今,这一切似乎都开始奏效了。
国际自然保护联盟(IUCN)在最新一次更新物种红色名录时,把大熊猫的濒危等级从“濒危”降到了“易危”。
虽然降了一级,但并不是说大熊猫就安全无虞了,这更多地是意味着,它受到的威胁不如以前那样迫在眉睫了。大熊猫的生存依然受到威胁,只不过我们争取到了更多的施救时间。保育工作是没有最好、只有更好的,而大熊猫的降级是一个颇为罕见的好消息。它意味着我们为拯救这一物种所付出的努力已经初显成效,但这也引得人们进一步争论:这样的付出究竟值不值得。
“让熊猫自生自灭去吧”成了Slate杂志的终极口号。
有评论者称,“近半个世纪以来,保育资金最严重的浪费之一”就是浪费在大熊猫身上的。虽然它们死也不肯在动物园里交配,但人们还是不停地往育种项目中砸钱。这到底是图个什么呢?动物园里出生的大熊猫可能都无法在野外存活,再说我们也没有多少山野可供它们生活。年的时候,北京大学的吕植就曾评论说,把它们放归大自然是多此一举。
大熊猫保育工作引发的议论早已数都数不清,有人说它体现出我们主次不分,一看到这种萌力四射的动物,我们就忘了还有更多的物种需要得到保护。在这个野生物种不断灭绝的世界里,“让熊猫自生自灭去吧”竟成了Slate杂志的终极口号。
但这些文章都遗漏了一个关键点:拯救大熊猫并不仅仅是为了拯救大熊猫本身,而是为了拯救大熊猫生存的环境。
坊间盛传一种说法,说大熊猫注定走向灭绝,因为它走进了进化的死胡同——太懒不说,还尽吃竹笋、竹叶这些没营养的东西,也不擅长繁衍后代。这些都不符合实际。大熊猫在进化过程中适应了吃竹子——一种丰富的食物来源,而且在野外环境下,它们的交配完全没有问题。只要有足够广阔而安全的空间,野生大熊猫种群就会重新繁衍壮大。
中国就是这样做的。当初因为经济的飞速发展,大片山区竹林遭到砍伐。作为响应,政府开始建立自然保护区,保护大熊猫,禁止偷猎。第一个这样的保护区成立于年。近二十年间,这类保护区的数量增长了一半。现在已经有67个,覆盖面积万公顷,保护着三分之二的大熊猫种群。
中国还培训保护区管理人员和反偷猎巡逻队,禁止砍伐,并启动退耕还林还草计划,鼓励农民植树造林。于是,森林面积重又开始扩大。到年间,森林面积以每年万公顷的速度增长,使大熊猫的潜在栖息地拓展了12%左右。而大熊猫们也充分利用起了这些机会。
一大批本地独有物种都享受着大熊猫的荫庇。
自年以来,中国每十年对大熊猫数量做一次普查。在至年的最近一次普查中,多名志愿者走遍万公顷的土地,寻找熊猫的踪迹,收集熊猫粪便和竹子碎片。最后估计,野生大熊猫约有只,其中半数为成年大熊猫。
听着不多,但对照以往的普查结果,足以证明大熊猫的种群数量已经停止了下滑趋势。IUCN称:“现在普遍认为,大熊猫种群数量已经稳定,一些地区的种群数量还开始上升。”因此才有了从“濒危”到“易危”的降级。拯救大熊猫的不是人工繁育计划或动物园里的明星大熊猫,而是中国所采取的政策(当然前者也有功劳,因为外国动物园里的大熊猫都是向中国政府租的,年租金万美元。)
一人得道,鸡犬升天。拯救大熊猫栖息地的举措也让它的邻居们受益匪浅。最近一项由李彬彬和斯图尔特?皮姆(StuartPimm)进行的研究显示,大熊猫保护区和96种当地独有的哺乳动物、鸟类和两栖类种群的栖息地重叠。从宁陕高山蟾蜍到甘肃仓鼠,一大批本地独有物种都享受着大熊猫的荫庇。
“这种重叠意味着,只要将资源导向任何大熊猫分布区,或者用于恢复森林、连接支离破碎的栖息地,我们也许就能保护森林多样性,惠及本地独有的各类物种。”李彬彬和皮姆这样写道。还是那句话,拯救大熊猫并不仅仅是为了拯救大熊猫本身。
但现在还没到沾沾自喜的时候。现有的大熊猫自然保护区虽然地域广阔,但被山脉、河流、道路、林中空地和人类城镇阻断。这些屏障将大熊猫种群分割成33个孤立的局域种群,其中种群数量在只以上的只有六个。这些局域种群极不稳定,很容易受到自然灾害和疾病等外在因素的伤害。要让其中的大熊猫生存下去,保护区就得连接成片。
更不妙的是,IUCN预测,未来80年间,气候变化会破坏掉三分之一的大熊猫栖息地,有可能让过去二十年取得的进展化为泡影。
“野生大熊猫能够生存至今,有赖于中国政府的大力投入和富有远见的政策,”生物学家魏辅文在年写道。但“在威胁与保育机遇均不断变迁的大背景下,维持现状的做法不是大熊猫保育的长久之策。”
翻译:雁行
来源:TheAtlantic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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