通向文学高原的驿站寄托美丽乡愁的载体
全方位展示“中国首个文学之乡——西吉”文学发展现状，全方位展示西吉作家诗人风采，全方位培养文学新人，推出文学精品力作。
臭臭
作者：韩忠烈臭臭是一只猫的名字，猫主人说，从宠物店刚带回来时，它才是一只四个月大的幼猫。从猫笼里一放出来，就在地板上疯子一样的跑、窜。边跑边放屁，奇臭无比。猫主人就顺口叫它臭臭。原来猫在受到惊吓或者到陌生坏境中，都会放屁，应该是在进化过程中，形成的一种适应性表现吧，大约是吓唬敌害而释放的臭气，和臭鼬狐狸等一样！后来即使没有放屁，也被叫臭臭了。
人到啥年龄，就向往与该年龄相关的事情。看见同龄人都抱上了孙子，就急的不行，比起年轻时盼职称盼奖金还要焦灼。心里说，别催孩子，婚姻大事顺其自然，但拿起电话，总是明里暗里的说对象结婚，或者谁都有孙子等类似的话题。估计儿子早就不耐其烦，腊月的某天，一大早就打电话说，你们天天吵着说孤独，这下我送回来，你和我爸先照看几天，我出差回来就带走了。当我准备再问时，电话已经断了。
什么情况？一早上我惴惴不安。“你能坐下来吗？晃来晃去，你不累我还嫌晕。”丈夫有点不耐烦。“一会儿回来不就啥都知道了嘛！现在嚷嚷有用吗？”他站在厨房的油烟机下又点燃了一根香烟，显然，他也不怎么淡定。
晚饭前儿子回来了。
“妈，下来抱一下，我有点事，不在家吃饭了！”儿子停好车在楼下打电话。
“别想太多了，是我刚买的猫。”儿子一脸坏笑。我掉头就走，准备上楼。
“哎！妈，很乖的，您就先抱回去吧！英国短毛猫，蓝白品种，很漂亮的。”儿子碎碎念。
臭臭正式堂而皇之的入住我家了。
进入陌生环境的臭臭，一脸警觉，圆圆的眼睛里满是恐惧，脖颈处的毛根根竖立，弓着身子做好随时出击的准备，我吆喝着想让它到指定的位置，臭臭却误以为我要伤害它，向我发出警告，攻击味十足的声音里夹杂着丝丝恐惧。我朝着它故意跺了下脚，它发现情况对自己不利，暂时不是我的对手，转而逃跑，伴随着尖叫声上蹿下跳。我本想让它先不要乱跑，等我找出最佳位置，摆放好猫笼之后，要求它在限定的区域内活动。当然这些想法太过幼稚，它没有给我任何反应的机会，没法启动紧急预案，也根本没有关于猫的预案。情况糟糕透了，我更加大声的斥责着它，希望它能有所收敛。听到我的呵斥，倏忽间，它已窜上沙发背，占据了有利地形，差不多能和我平视的高度，瞪着两只又大又圆的眼睛，胡须根根外翘，喉咙里发出呼——呼——的拉长了的音调，很显然生了很大的气，而且绝对不在乎我的呵斥，大有和我一决高下的架势。
为防止臭臭进一步扩大活动领域，我和丈夫快速行动起来，立即关闭厨房卫生间等门，我俩的跑动再次被臭臭误会，它更加快速的四下逃窜，跑进了主卧，钻到衣柜和墙角的狭窄缝隙里，身上粘满了那不易清扫角落里的灰尘。投鼠忌器，我不敢贸然行动，立即装出友好的架势，轻声慢语，想诱导臭臭自己出来，借机抓住塞进猫笼。但我的猫语还没有说完整，丈夫赶了进来，一声断喝：“猫！”他想显示他大男子的威仪，但臭臭岂是吓唬大的，腰身一弓，纵身一跃，跳上床铺，且回头挑衅的看了过来，似乎在说，你喊什么喊？然后如女星走红毯一样，袅袅婷婷，仪态万方。床单、被罩、枕头上梅花盛开。
晚饭后不久，猫主人回来了，门刚一响，臭臭喵呜一声冲向门口，向坐着换鞋的主人一通呜哩哇啦，急切的语气中，几许委屈，几许伤心。似乎在说，你哪里去了？为什么丢下我，备受欺凌。最后，近似呜咽。主人笑说知道了，并轻轻拍了拍臭臭的圆圆脑袋，它立即停止了告状，并亲昵的用头蹭了蹭主人的脚踝。主人从玄关走向客厅时，臭臭跑到主人前面，高高的翘起尾巴，就如同竖起来的一面旗帜，抬头挺胸，微微眯着的眼睛俾倪一切，迈着猫步，抬脚、迈步、送胯，T台范儿十足。缓步向前，张扬傲娇，不可一世。仿佛在说，谁还敢斥责我！接近我身旁时，索性跳上沙发，向我发出挑战的信号，喵——呜——，好一个猫仗人势啊！
为了和谐过年，经家委会全体成员集体表决决议，关闭卧室、书房、厨房等门和通道，餐椅全部搬离餐桌，因为餐椅是臭臭跃上餐桌的最佳平台，茶几上水杯、电视遥控器、眼镜、糖果盒等全部挪到高处，大衣架中下两层不得悬挂衣物或者背包，沙发茶几早晚各擦一次，一天至少拖地两次，就连喝水，都是谁渴谁站着喝水，不得和以往一样，窝在沙发里，拿着遥控器，茶具搁在茶几上，品茶。终于，猫区和人区总算有点区别了。
受猫主人的委托（虽然我不情不愿），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喂猫。当然和我记忆中的大不一样，小时候家里养猫，主要是防止老鼠的侵害，至于猫的吃喝拉撒肯定不会提上议事日程，随便在小碗或破盆里撂点剩饭即可，当然猫自己会捕鼠果腹且增加营养，至于在什么地方排便排尿，根本没人知道。白天常呼呼大睡，夜间出去捕鼠。
但这个叫臭臭的家伙，就不是你随便用剩饭能打发得了的。猫粮有两种，豌豆里大小的颗粒，外形略有区别，得按三比一的比例混合，撒上白色的抑菌粉拌匀，再放上三颗小杏核般大小的，心形的卵鳞脂点缀，然后放入专用碗里备用。在吃这美味佳肴之前，还得喂两种膏剂，一种是宠物辅食，一种是化毛膏，专门用来化解猫误食进胃里的毛。
刚开始时，我手忙脚乱，戴手套操作好像不太灵活，不戴手套又怕猫的口水唾液粘到手上。常常是我在操作，臭臭在抢夺，我一边打开各种袋子配制，一边挥手轰赶臭臭，因不能照实里打，所以言语根本没有威力，于是，我尖利的斥骂声，臭臭急于抢到食物的呜呜声，猫粮袋子开合的刺啦声，此起彼伏，乱做一团。大约一周后，我成了熟练工，臭臭也不再焦灼。
每天早上，刚一出卧室门，早已蹲在门外的臭臭，立即奔向我，在我脚踝处，用头拱，用身子蹭，嘴里发出表示友好的舒缓的呜呜声。若是我没有反应，则会举起前爪，用肉肉的爪垫一下又一下拍我的小腿。这个时候，我拍拍它的脑袋，并告诉它别闹，我马上给它准备吃的。它已经能听懂我的意思了，呜呜声发生了明显的变化，较之前的起床问候猫语，欢快了不少。接下来我去储藏室拿猫粮，它在门外蹲着等候，眼神充满期待。我配制猫粮时，它又一次拱我蹭我以示友好。猫粮准备好后，并不急于去吃，而是在等我喂辅食和化毛膏。牙膏样的东西，我挤出来一点儿，臭臭立即伸出它的小小的红舌头去舔食，发出哒哒哒哒的声响，微微闭眼，十分享受。柔软的皮毛，泛着亮亮的光泽，蓝灰与雪白相间的体色，图案没有规则，白处雪白，蓝灰处如烟似雾，没有中间的过度色，蓝灰与白之间的跨越，并不突兀，相反看上去很自然，犹如一幅氤氲的水墨画。伴随着舔食，头轻微的晃动，煞是可爱。它从不多吃，每次吃的膏剂不会超过三厘米，当然这也是它主人给的定量。吃完膏剂看着我收拾袋子，用舌头灵活的舔着嘴边，一副兴犹未尽的样子。但很守规矩，不会纠缠，而是去吃拌好的猫粮。这个时候，我赶紧收拾猫砂盆里的猫粪猫尿。等我完全收拾好，臭臭的早餐也刚好结束。离开猫粮碗，还不忘给我打招呼，再次用头蹭我，且发出满足的声音。似乎在说谢谢！当我告诉它，自己玩去，我得干活去了。它会听话的不粘我，跳上沙发，认真的用前爪“洗脸”和用舌头梳理皮毛。
当然，臭臭不会一直这样乖巧，酒足饭饱后，不忘继续探索。只要不是睡着，它会一刻不停的探索或者锻炼健身。粉色的小猪头外形的加湿器，打开开关后，缕缕雾气就从小猪鼻孔冒出，冉冉升起。臭臭一次又一次用前爪去扇白白的雾气，左爪扇完用右爪，扇了没效果就去拍。站在跟前拍打雾气不起作用，就退远一点儿，弓着身子，低下头颅等待，再箭一样的窜出去扑向雾气。在一通扇、拍、扑都不凑效时，臭臭一脸沮丧，倖倖离开。
但这次失败很快就被忘了，因为它得到了一个废弃的塑料袋。通常在超市买菜用过的塑料袋，我会缠绕成一团放在厨房角落的小框内，用来装垃圾用。我去厨房拿个东西，臭臭尾随进来。我明明是关了厨房门的，只是没有上扣，但臭臭的智商见长，它发现门没有闭严，有个缝隙，就用头颅顶开了门，无声无息的跟了进来。我刚要呵斥时，臭臭已经用右前爪捞到了一个塑料袋团。一掌拍了出去，塑料袋刚一落下，臭臭第二掌又拍了过去。袋起袋落，臭臭腾挪闪跃，如同足球宿将在绿茵场上驰骋。一路带球前进，臭臭把塑料袋由厨房带到了阳台，仍不放手，又在阳台的花盆间隙，拍出拍进，如同足球门前的较量，直到塑料袋飞入沙发下的缝隙，抓不出来时，臭臭终于赢得了比赛，射门成功。跳上茶几，来了个四仰八叉，睡的舒展、放心、毫无戒备。它和我同步午休。
除了塑料袋，诸如花盆里的枯叶，车的钥匙，我的袜子等等，一不小心，都会成为臭臭的“足球”。臭臭常常还莫名的在沙发的背脊上疯跑，以及伺机贼样的溜进卧室等行为，都会招来我的训诫。时间不长，臭臭渐渐懂得不能继续仗势，大约它知道了我是主人的母亲，主人不会因为它而把我怎么样，慢慢改掉了刚回家时的嚣张跋扈，尾巴也不再是高高的翘起，而是选择低调的垂在身后，且懂得不少规矩，轻易不再捣乱。
一次，我和丈夫外出，大半天后回家，刚进门时，听到一声微弱的喵呜，之后没了声音。起初我俩没有在意，换鞋换衣服洗手喝水，都很一阵子了，还没有看见臭臭像往常那样，一听到我回家开门的声音，就扑过来撒娇，嘴里呜呜着委屈和不快，像是在抱怨为什么留它一个在家。且亦步亦趋，我走那儿就跟到那儿，直到我反复解释几次，才肯罢休自己去玩。今天，这是怎么了？回来老半天，也不见臭臭出来迎接。我开始模拟猫语呼唤，开始挨着房间找寻，甚至不再嫌弃臭臭窜到床上，而打开所有的门和通道，我呼唤的声音已经开始颤抖，丈夫也着急了，帮忙探寻沙发背后，花盆间隙，餐桌下面。
没有，没有，到处没有。
我紧张坏了，我断定是丈夫开门动作迟缓，臭臭从门缝里溜出去了，因为进门时，我听到过一声微弱的喵呜，那应该是被丈夫关到门外时的叫声。天气这么冷，臭臭从来没有单独出过门，也没有捕食技能，会饿死冻死的。且不说如何给猫的主人交代，单就这大冷天，可怜的臭臭会冻死的，就千万般的于心不忍。我和丈夫开始相互抱怨直至相互言语攻击，我喊着让丈夫去门房调监控，丈夫拉开鞋柜准备换鞋出门，臭臭一下蹦了出来，丈夫顺手楼在怀里说：“看把你奶奶吓得。”按时间推算，臭臭那天在鞋柜里待了足足四个小时，当然这件事情，我俩没打算告诉臭臭的主人。
晚饭后，窝在沙发上看电视，臭臭照例蜷缩在我怀里呼噜呼噜的“念经”。它已经习惯了和我和平相处，不再像刚回家时的剑拔弩张。和我一同起床，和我同步休息。不再保留猫族先祖们的昼伏夜出习性，但大部分猫性尚在。比如臭臭的调皮、机警、善于探索、用前爪洗脸以及用后爪扒土掩盖粪便等等，无不透着灵性。臭臭能听懂我的语言，我也能从臭臭长短高低不一样的喵呜声中，明白它的意思。
臭臭，一只蓝灰和雪白相间，有着大而圆的眼睛，小巧精致鼻子的猫模猫样的猫。
《葫芦河》
huluhe
文章原载：《葫芦河》年第1期
监审：樊文举
编审：李义
编辑：马世梅
主办：西吉县文学艺术界联合会
敬请